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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整五年,他的世界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沉寂。
意识像一颗被深埋地底的种子,感受不到光阴流转。
直到那一缕微光,伴随着熟悉的声音,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泥层。
李逸辰,醒了。
但他选择继续沉睡。
因为,他听到了妻子林婉清正在进行的,那段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通话。
第一章:无声的囚笼
医疗监控仪发出规律而冰冷的“嘀嗒”声,像是为这间奢华病房里凝固的时间打着节拍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昂贵香氛混合的奇特味道,既不纯粹,也不自然。
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常年紧闭,阻隔了外界的阳光与喧嚣,也阻隔了李逸辰与整个世界的最后联系。
他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定制的高级医疗床上,肌肉因为长年缺乏自主运动而萎缩,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。唯有依靠顶尖的医疗设备和护士们日复一日的精心护理,这具躯壳才得以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。在所有人眼中,包括那些最顶尖的脑科专家,李逸辰都是一个医学上的奇迹——一个生命特征稳定,但意识毫无复苏迹象的永久性植物人。
展开剩余95%然而,奇迹在无人知晓的深渊中,悄然发生了。
起初,是混沌中的一丝刺痛,像一根极细的针,刺破了永恒的黑暗。
紧接着,模糊的声音开始传入,仿佛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,被层层水波阻隔。他无法理解那些声音的含义,它们只是噪音,搅扰着他死寂的世界。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?几天?几周?他无法计量,时间对他而言,依然是一个模糊的概念。
直到某个瞬间,如同电路突然接通,一个词汇清晰地在他脑海中被识别出来——“逸辰”。
那是他的名字。是谁在呼唤?
伴随着这个名字而来的,是一股汹涌的情感洪流,夹杂着破碎的记忆片段。他感到头痛欲裂,意识在复苏的狂潮中剧烈翻腾,但他无法动弹,甚至连皱一下眉头都做不到。他像一个被锁在自己身体里的囚徒,拼命挣扎,却发不出任何求救的信号。
他只能被动地感受,被动地聆听。
渐渐地,他能分辨出每天在房间里忙碌的脚步声,能分辨出护士更换输液袋时塑料包装的细碎声响,能分辨出那个最常出现在他床边,带着独特香气的女人——他的妻子,林婉清。
她会用温热的毛巾为他擦拭身体,动作轻柔而熟练。
她会坐在床边,握着他无知无觉的手,低声絮语,讲述一些日常琐事,比如公司近况,比如天气,比如他们女儿悠悠在学校的趣事。
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哀伤与坚韧,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深情不移、苦苦守候的妻子角色。
李逸辰的意识在黑暗中聆听着,一股暖流和巨大的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淹没。他多么想睁开眼睛,握住她的手,告诉她,他回来了,他让她受苦了。
可他的身体依旧不听使唤,如同一艘抛锚的船,搁浅在意识的沙滩上。
第二章:温柔的假面
林婉清每天都会来,雷打不动。
她的陪伴,曾是李逸辰在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和慰藉。他依靠着这把温柔的声音,艰难地拼凑着自我,回忆着过往。
他们曾是商界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。他,李逸辰,白手起家,凭借过人的胆识和精准的眼光,在房地产和金融领域建立起庞大的逸辰集团。她,林婉清,曾经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,也是最懂他的红颜知己。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悠悠,事故发生时,悠悠才刚上小学。
那场该死的意外……一场诡异的车祸,将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。
“逸辰,今天天气很好,窗外的梧桐树都发芽了。”林婉清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,“要是你能看到就好了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,“公司一切都好,王董他们都很帮忙,你不用担心。”
王董?王天豪?李逸辰的意识微微一动。那是他多年的合作伙伴,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。在他出事前,他们正因为一个新项目的投资方向产生了一些分歧。听到公司由他照看,李逸辰内心稍安。
“悠悠今天又得了朵小红花,老师夸她画画有天赋。”提到女儿,林婉清的语气才多了几分真实的暖意,“她很想你,总是问我爸爸什么时候能醒来陪她玩……”
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李逸辰的手背上。
是眼泪。
李逸辰的心猛地一缩,强烈的酸楚和想要醒来的欲望几乎冲垮了他的理智。他努力集中所有的意念,试图调动哪怕一丝一毫的肌肉,想要动一动手指,去回应那滴眼泪。
然而,就在这时,林婉清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。
她似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擦拭眼泪的声音窸窣响起,然后,她站起身,脚步声走向了房间的角落,离病床远了一些。
李逸辰能感觉到她压低了声音。
起初,只是些模糊的音节,他并未在意。
但很快,几个关键词像冰锥一样,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耳膜,贯穿了他刚刚复苏的意识。
“……放心……他不可能醒……”
“……遗嘱……早就……”
“……监控……没问题……”
“……再等等……快了……”
“……逸辰集团……很快就会是我们的……”
每一个词,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李逸辰的灵魂上。
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仿佛整个黑暗的世界都在崩塌、碎裂!
不可能醒?遗嘱?监控?我们的?
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,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!
那场车祸……不是意外?
这五年来,林婉清每日的温柔陪伴、深情倾诉,全都是精心策划的表演?
她和王天豪……他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?
他们不仅谋害了他的身体,囚禁了他的意识,还在觊觎他一手创立的商业帝国,甚至可能……还在欺骗他们年幼的女儿悠悠!
一股比这五年黑暗更加冰冷、更加绝望的寒意,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愤怒、背叛、震惊、恐惧……无数种激烈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冲撞、爆炸,几乎要将他尚未完全恢复的意识撕裂。他拼命地克制着,用尽全部的力量,压制住身体本能的震颤和粗重的呼吸。
他不能醒!
至少现在不能!
在弄清楚全部真相,在找到反击的方法之前,他必须继续扮演这具无知无觉的“躯壳”。这间病房是他的囚笼,也即将成为他复仇的堡垒。
电话似乎打完了。
林婉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再次回到床边。她伸出手,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,动作依旧那么温柔体贴。
然而此刻,这温柔的触摸,只让李逸辰感到毛骨悚然,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。
“逸辰,我明天再来看你。”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柔和,仿佛刚才那通充斥着阴谋与冷酷的电话从未发生过。
李逸辰维持着绝对的静止,连眼皮下的眼球都没有一丝颤动。他听着她的高跟鞋声清脆地敲击着大理石地面,渐行渐远,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,落锁的声音传来。
死寂重新笼罩了病房。
但这一次,李逸辰的内心不再是黑暗与虚无。
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火,在他灵魂深处被点燃。仇恨和求生的意志,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,紧紧缠绕住他复苏的理智。
林婉清,王天豪。
无论你们想要什么,无论你们做了什么。
我,李逸辰,回来了。
从地狱的深渊爬回来了。
第三章:黑暗中的猎手
从那一刻起,李逸辰的生活目标彻底改变。
他不再被动地等待康复,不再沉溺于对过往温情的怀念。他成了一名潜伏在暗处的猎手,而他的猎物,正是那些试图将他置于死地并瓜分他一切的“身边人”。
他开始了极其艰难且危险的“康复”训练。
这并非肉体上的,而是意识对身体的重新掌控。在绝对确保不会引起每日来检查的护士和医生怀疑的前提下,他利用一切独处的机会,尝试着移动。
最先取得突破的是手指。他能感觉到指尖微小的颤动,那感觉如同操控一个生锈的、不属于自己的机械。每一次尝试都耗费巨大的精神力量,带来阵阵虚脱感。
他更需要的是信息。
他必须知道,在他昏迷的这五年里,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。逸辰集团的股权结构变成了什么样?林婉清和王天豪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?他的女儿悠悠,是否安全?
机会很快来临。
林婉清有时会在他“面前”处理一些文件,或者用平板电脑查看邮件。她显然认为一个植物人毫无威胁,戒备心并不强。
李逸辰开始练习“偷看”。他调整着自己躺卧的角度,利用极细微的眼球转动和眼角余光,去捕捉屏幕上的反光,或者散落在床头柜上的文件碎片。
这个过程比移动手指更加困难,信息支离破碎,但他像一个最耐心的拼图者,一点点地收集、分析。
他从一份财务报告的页脚,看到了逸辰集团旗下核心地产公司法人代表变更的模糊字迹,似乎变成了王天豪的关联人。
他从林婉清偶尔漏出的电话交谈片段中,听到她提及“海外账户”和“资产转移”。
他甚至在一次林婉清弯腰捡东西时,从她微微敞开的衣领里,看到了一抹不属于她平日风格的、略显张扬的项链吊坠——那风格,像极了王天豪那个喜好奢华的情妇所钟爱的款式。
每一个发现,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,投入他早已波涛汹涌的心湖,证实着那个最坏的猜想。
但他最担心的,还是悠悠。
他从林婉清与悠悠为数不多的视频通话中(林婉清似乎有意减少女儿来医院的次数),努力捕捉着女儿的声音。悠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怯生生的,不像记忆中那么活泼。她总是问:“妈妈,你什么时候回家?爸爸……还好吗?”
林婉清的回答永远是那套说辞:“爸爸很好,妈妈忙完公司的事情就回去陪你。”
李逸辰的心在滴血。他无法想象,这五年,悠悠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。被一个心怀叵测的母亲和一个可能是杀父仇人的“叔叔”环绕?
必须加快速度!
他需要更有效的信息获取渠道。他想到了声音。
他开始更加专注地聆听病房内的一切声音——空调的运转、仪器的滴答、门外护士的交谈、甚至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流声。他锻炼自己的听觉,使其变得异常敏锐。
同时,他冒险尝试更大幅度的动作。在一次确认护士短时间内不会进来后,他极其缓慢地,将那只已能微控的手臂,移动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几厘米,指尖触碰到了床单的褶皱。他需要确定自己动作的极限和可能产生的动静。
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,也与死神共舞的博弈。一步踏错,满盘皆输。
第四章:背叛的拼图
日子在高度紧张和隐秘的自我训练中一天天过去。李逸辰对身体的掌控力在缓慢而坚定地增强,他已经能够轻微活动手腕和脚踝,甚至能在无人时,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一个小小的角度。这为他观察环境提供了更大的便利。
他收集到的信息碎片也越来越多,逐渐拼凑出一幅完整的背叛图景。
最关键的一次信息获取,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。林婉清似乎心情很好,甚至罕见地在病房里哼起了歌。她接到一个电话,语气是李逸辰从未听过的娇嗔与亲密。
“知道了,豪哥……瞧你急的。”
豪哥?王天豪!
李逸辰的心瞬间绷紧,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到了听觉上。
“那边都打点好了,等最后一批资产转移完成,就可以启动破产程序了……对,就用那个海外项目做突破口。”
“李逸辰?哼,一个活死人罢了,还能碍什么事?医生上次会诊不是说嘛,他大脑损伤是不可逆的,能维持现状就是上帝保佑了。”
“遗嘱你放一百个心,当年他那么‘爱’我,早就签了全权授权和遗产继承文件,现在不过是走个形式。等他一‘走’,一切都是我们的。”
“悠悠?那小丫头片子懂什么?给她找个寄宿学校打发了就行,免得碍眼……”
“好了,不说了,我在他这儿待着就恶心,晚上老地方见。”
电话挂断。
病房里只剩下李逸辰粗重却只能存在于内心的呼吸声。
虽然早有心理准备,但亲耳听到妻子用如此轻蔑、冷酷的语气谈论他的“死亡”,规划着如何侵吞他的财产,甚至如何对待他们的女儿,那股锥心之痛依旧几乎让他失控。
活死人……碍事……恶心……
当年签下的文件……难道也是他们早有预谋?
还有悠悠,他们竟然计划把她送走!
怒火在他胸中翻腾,几乎要冲破这具肉体的束缚。但他死死地咬住了牙关(虽然肌肉并未实际动作)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信息已经足够清晰。
林婉清和王天豪,这对狗男女,不仅在他出事前就可能存在不正当关系,更很可能联手策划了那场车祸。在他昏迷后,他们利用法律文件和授权,逐步掏空他的公司,转移他的资产。现在,他们只等着他“自然”死亡,或者……时机成熟时,让他“被死亡”,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接管一切,并将他们的女儿弃之如敝履。
他不能再等下去了。
他需要武器,需要证据,需要一个能在关键时刻,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筹码。
他想到了网络。如果能接触到网络,他或许能联系到外界,获取更多信息,甚至找到反击的途径。
他的目光,再次投向了林婉清偶尔会留在病房充电的那台平板电脑。
第五章:致命的疏忽
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,哪怕这个人是一个“植物人”。
几天后,林婉清因为一个突发的“公司紧急会议”被叫走,匆忙间,她将正在充电的平板电脑遗忘在了离病床不远的沙发上。
而且,或许是觉得在绝对“安全”的病房里无需担心,她并没有将电脑完全关机,只是让屏幕进入了休眠状态。
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,李逸辰能清晰地听到那“咚咚”的声响,仿佛战鼓擂响。
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!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进入一种极致的冷静状态。他像一台精密的机器,开始计算每一个步骤。
首先,是确认环境。他凝神细听,门外走廊安静无声,护士刚刚完成例行巡查离开,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返回。
其次,是移动。他开始调动这几个月来辛苦恢复的所有控制力,将手臂一点、一点地从被子里挪出来。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窒息,肌肉传来酸涩的疼痛感,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——这是他苏醒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汗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冰凉的床沿。然后,是更艰难的环节——将身体侧移,让手臂能够到沙发的位置。
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重心,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耗费着巨大的精神和体力。床垫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,在他听来却如同惊雷。
近了,更近了……
他的指尖,终于触碰到了平板电脑冰冷的金属外壳。
狂喜与紧张交织,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。他用手指摸索着,找到侧面的电源键,轻轻按下。
屏幕亮起!显示出锁屏界面——需要密码或者指纹。
李逸辰的心沉了一下,但立刻又燃起希望。他记得林婉清的习惯,她不喜欢太复杂的密码,而且很可能……
他尝试着输入了悠悠的生日。
错误。
他又尝试了他们“曾经”的结婚纪念日。
错误。
冷汗开始顺着他的鬓角流下。时间不多了!
他强迫自己冷静,回忆着林婉清可能使用的数字。忽然,一个念头闪过——王天豪的生日?他曾无意中瞥见过王天豪的身份证号码片段。
他凭着模糊的记忆,输入了几个数字。
屏幕解锁了!
巨大的喜悦和更深的厌恶感同时涌上心头。她竟然用情夫的生日作为密码!这无疑是对他们过往婚姻最彻底的嘲弄。
来不及多想,李逸辰立刻打开浏览器。他的手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,操作起来十分笨拙。他首先登录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、加密的云端存储账户——那是他出事前用于备份重要文件的地方。
万幸,账户和密码依然有效!
他快速浏览着里面的文件,寻找着可能有用的一切——过去的合同、私人记录、通讯录……
同时,他尝试着登录自己的私人邮箱。但邮箱需要二次验证,他无法完成。
必须抓紧时间!他想到另一个办法。他找到一个匿名邮箱服务,快速注册了一个新账号。然后,他凭着记忆,输入了一个他绝对信任的、曾与他一同创立逸辰集团元老——赵工程师的邮箱地址。
赵工为人正直,技术过硬,在他出事前已经半退休状态,但手中仍持有部分集团股份,且远离权力中心,很可能未被王天豪完全清理或收买。
他艰难地用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,每一格按压都无比费力:
“赵工,我是李逸辰。我已苏醒,但处境极度危险。林婉清、王天豪有重大阴谋,谋害于我,并意图侵吞集团。急需你的帮助,秘密调查他们资产转移及当年车祸证据。绝对保密!以此邮箱联系。李逸辰。”
点击,发送!
做完这一切,他立刻清除浏览器历史记录和缓存,小心翼翼地将平板电脑放回原处,然后以最快的速度(对他而言)恢复平躺的姿势,调整呼吸,让自己看起来和之前毫无二致。
几乎就在他完成这一切的下一秒,病房门被推开,护士走了进来进行下一次例行检查。
李逸辰闭着眼,全身放松,内心却如同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。
信息已经发出。希望的种子,已经播撒出去。
现在,他需要等待,需要继续伪装,需要在这致命的囚笼里,积蓄力量,等待雷霆一击的时刻到来。
第六章:风暴前夜
接下来的几天,李逸辰在焦灼与期待的煎熬中度过。他一方面要维持完美的“植物人”状态,应对林婉清和医护人员的观察;另一方面,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赵工的回复。
每一次林婉清拿起那个平板电脑,他的心跳都会漏掉半拍,生怕她发现什么异常。幸运的是,她似乎并未察觉那次短暂的使用。
林婉清和王天豪的来往似乎更加频繁了,电话里透露出的信息也越发急迫。
“……不能再拖了,夜长梦多。”
“……那边催得紧,必须尽快解决。”
“……找个机会,让他‘安静’地走。”
这些只言片语,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,悬在李逸辰的头顶。他们显然加快了步伐,可能资产转移到了最后阶段,或者外部环境出现了什么变化,促使他们决定对他这个“活死人”下最后的毒手。
他必须尽快获得赵工的消息,或者找到其他自救的方法。
就在李逸辰几乎要绝望的时候,转机出现了。
那是一个深夜,林婉清罕见地没有离开,而是在病房的陪护沙发上休息(或许是为了监视?)。她睡得很沉。
李逸辰则保持着清醒,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。
忽然,他听到极其轻微的“咔哒”一声,像是窗户被从外面拨开。紧接着,一个几乎融入阴影的矫健身影,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病房。
李逸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!是谁?王天豪派来的杀手?他们终于要动手了?
他屏住呼吸,凝聚起全部的力量,准备在对方靠近时做拼死一搏。
然而,那道黑影并未走向病床,而是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。借着医疗仪器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,李逸辰看到对方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——三指并拢,轻触额头,然后指向他。
这是……很多年前,他和赵工在创业初期,私下设定的紧急联络暗号!
一股热流猛地冲上李逸辰的头顶!是赵工派来的人!
黑影迅速靠近,将一个小小的、坚硬的物体塞进了李逸辰虚握的手心,那感觉像是一个微型的通讯器。同时,一张纸条被塞入他的指缝。黑影凑到他耳边,用极低的气声说道:“赵工收到。证据在查,保持静默,等待指令。此为紧急联络装置,按动侧面按钮可单向传输简短信息。”
说完,不等李逸辰有任何反应(他也无法做出反应),黑影便如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口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手心传来的冰冷触感,却让李逸辰感到了这五年来第一次真实的温暖和希望。
赵工没有忘记他!援兵到了!
他紧紧握住那个微型通讯器,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。他没有立即使用,而是凭借指尖的触感,艰难地“阅读”着那张纸条。上面用盲文刻着一行字(赵工果然心细如发):“稳住,信任,收集录音。”
天快亮时,林婉清醒来,并未察觉任何异常。
李逸辰的心中,却已掀起了滔天巨浪。希望的曙光已经出现,反击的号角,即将吹响。
第七章:摊牌时刻
有了微型通讯器作为后盾,李逸辰的行动更加有了底气。他开始利用一切机会,偷偷录制林婉清与王天豪的通话内容。他将通讯器巧妙地藏在枕套的褶皱里,凭借记忆和感觉操作侧面的录音按钮。这个过程依旧风险极大,但他已经无所畏惧。
收集到的证据越来越多,他们的阴谋也越发清晰。他们谈论如何伪造财务数据,如何利用空壳公司转移巨额资产,甚至……如何制造一起医疗事故,让他“合情合理”地死亡。他们连具体的方法都讨论过——调整输液剂量,制造器官衰竭的假象。
时机成熟了。
李逸辰通过通讯器,向赵工发送了简短的信息:“证据足,可收网。”
赵工的回复很快:“按计划,三日后。”
这三天,是李逸辰人生中最漫长的等待。他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猛兽,收敛了所有的爪牙,静待猎物走入陷阱的那一刻。
林婉清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,或许是李逸辰眼神中偶尔无法完全掩饰的锐利,或许是她女性直觉带来的不安。她来病房的次数减少了,电话也打得更加谨慎。
第三天,下午。
病房门被猛地推开,进来的不只是林婉清,还有王天豪。他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,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,看向病床的眼神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贪婪。
“婉清,都安排好了吗?”王天豪的声音带着一丝迫不及待。
“嗯,医生那边打点过了,今晚值班的是我们的人。”林婉清的声音冰冷,不再带有丝毫感情,“过了今晚,一切就都结束了。”
他们径直走到病床前,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废物。
“李逸辰啊李逸辰,”王天豪俯下身,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,“你说你,当年要是乖乖听我的,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?不过也好,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,还有你的漂亮老婆,以后就都由我来‘照顾’了。”
林婉清在一旁冷笑:“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?一个死人而已。”
就是现在!
李逸辰积蓄了五年的力量,所有的愤怒、仇恨、屈辱,在这一刻轰然爆发!
他猛地睁开了眼睛!
那双眼睛,不再是无神空洞,而是锐利如鹰隼,燃烧着熊熊烈火,死死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王天豪和林婉清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王天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,他像是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鬼魂,猛地后退一步,撞翻了旁边的输液架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。
林婉清更是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,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手指着李逸辰,如同白日见鬼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“怎么……可能……你……”王天豪语无伦次,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衬衫后背。
李逸辰没有理会他们,他用这几个月来偷偷恢复的力量,支撑起上半身,虽然动作缓慢且带着颤抖,但那姿态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压迫感。他的目光扫过面前这对惊慌失措的男女,如同看着两只渺小的蝼蚁。
他张开嘴,声音因为长年不曾使用而沙哑、干涩,如同砂纸摩擦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力量,一字一句地,敲碎了他们所有的幻想:
“我的江山,你们……搬得动吗?”
话音未落,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!
赵工一马当先,身后跟着数名神色严肃、身着制服的经济犯罪调查科警官,以及几位手持法律文件的律师和法院工作人员。
“王天豪先生,林婉清女士,”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和逮捕令,“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并掌握充分证据,怀疑你们涉嫌巨额经济诈骗、非法转移资产、以及五年前李逸辰先生车祸一案的谋杀未遂。现在正式逮捕你们!”
“不!这不是真的!逸辰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林婉清彻底崩溃,试图扑向病床,却被警察拦住。
王天豪面如死灰,眼神怨毒地瞪着李逸辰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李逸辰冷冷地看着他们被戴上手铐,押离病房,自始至终,没有再说过一句话。
复仇的快感并未如预期般强烈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巨大的疲惫和空茫。五年的时光,信任的崩塌,人性的丑恶……这一切,都太过沉重。
第八章:余烬与新生
数月后。
逸辰集团顶楼,董事长办公室。
李逸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。他比昏迷前清瘦了许多,脸色也带着久病初愈的苍白,但脊背挺得笔直,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深邃,甚至更深沉了几分。
经过几个月的积极复健和手术治疗,他的身体机能大部分已经恢复,虽然不如从前,但处理日常工作已无大碍。
赵工站在他身后,汇报着情况:“王天豪和林婉清涉嫌多项罪名,证据确凿,案件正在审理中,预计刑期会很长。他们转移的资产,大部分已经被追回。集团内部的蛀虫也基本清理完毕,运营正在逐步回到正轨。”
李逸辰点了点头,目光投向窗外更远的地方。
“悠悠呢?”
“小姐已经接回您身边,心理医生一直在对她进行疏导,情况稳定了很多。她……很想您。”
提到女儿,李逸辰刚硬的脸上,才露出一丝真正的柔和与愧疚。这五年,对女儿的亏欠,是他心中最深的痛。
“另外,”赵工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道,“林婉清……提出想见您一面。”
李逸辰沉默了片刻,缓缓摇头。
“没有必要了。”
有些背叛,无法原谅。有些伤口,即使愈合,也会留下永久的疤痕。他与林婉清之间,早在五年前那场阴谋开始之时,就已经恩断义绝。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,早已死在了他的记忆里。
他转过身,目光坚定。
“走吧,赵工。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。”
逸辰集团需要重振,他失去的五年需要弥补,而更重要的是,他需要重新学习,如何去陪伴、去爱护他失而复得的女儿。
过去的黑暗已然过去,如同燃尽的余烬。
而新的生活,尽管布满伤痕,却终于透进了真实的阳光。
漫长的黑暗终于被意志刺穿,
无声的囚笼成为复仇的壁垒。
信任的崩塌换来更生的锐利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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